向长河(国际问题学者)
多年来,斯里兰卡是一个和平安宁的地方,有着“印度洋明珠”之称。潜水、尝美食、海滩上发呆——这是笔者在那里的朋友常常发圈晒图的内容。然而,“4·21”连环恐袭改变了一切,炸弹的硝烟、血腥的场面、数百人伤亡……这堪称斯里兰卡版的“9·11”,在南亚乃至世界引发的震动久久难以平息,“恐怖主义3.0”的到来成为一些国际反恐人士的惊呼。
对恐怖主义不设防,麻痹大意、协调混乱、低效应对让斯里兰卡成为南亚地区国际反恐链条的薄弱环节,斯里兰卡的教训警醒了世界其他类似国家和地区。
自十年前斯里兰卡内战结束之后,斯里兰卡承平日久,上至政府高官,下至平头百姓,对暴力威胁放松警惕,觉得恐怖主义是别人家的事。正因为如此,当连环爆炸接踵而至,斯里兰卡政府上下处于懵的状态,应急处理有提升的空间。
斯里兰卡在反恐安全措施存在较大漏洞,客观上让恐怖分子钻了空子。斯里兰卡是旅游国家,近年来常被国际旅游组织列为热门旅游目的地。作为一个欠发达国家,旅游业对其经济发展至关重要。为了吸引外国游客,斯里兰卡的签证和入境手续都很宽松,免签和落地签是常态,这给外部恐怖势力的渗透与扩散提供了广阔的空间。斯里兰卡的涉外酒店里到处是欧美西方人,这为“伊斯兰国”等恐怖组织提供了方便作案的目标。
另一个诟病是政府部门间协调不一、反恐情报交流不顺畅,出事后又出于政治目的互相推诿。一方面,斯里兰卡警方负责人宣称提前10天就知晓有激进组织要对“重要教堂”发动自杀式爆炸袭击;另一方面,包括总理在内一些政府高官却宣称对此毫不知情。事后,斯里兰卡官员先前把调查重点指向“全国认主学大会组织”(NTJ),先后抓捕了数十名嫌疑分子,一直到24日其安全部门才确认,袭击者曾经是NTJ和另一个极端组织的成员,直到26日才确认袭击主犯已经在自杀性爆炸中死亡。《纽约时报》报道称,印度在事前一个星期就向斯里兰卡安全部门发出警告,但斯警方并没有果断采取措施,事后才实施抓捕行动。而且,事发已经近一周,连环袭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,对“伊斯兰国”组织“认领”连环袭击是真实还是“冒领”,截至发稿时官方依然是一笔糊涂账,只是以警察总长辞职以谢国民。
当下,国际社会最为关注的是,斯里兰卡连环恐袭事件到底是纯本土恐袭还是有深厚的国际背景?有没有确凿证据显示袭击确为“伊斯兰国”所为?极端组织在南亚、东南亚乃至世界的扩散渗透有多严重?
“斯里兰卡袭击事件标志着恐怖主义3.0诞生”——这是北约前最高军事长官詹姆斯·斯塔夫里迪斯的论断。按照斯塔夫里迪斯的划分,现代的恐怖主义1.0出现在上世纪80年代,以意大利的红色旅等为代表,以在国内活动为主;恐怖主义2.0是在柏林墙倒塌后形成的,体现为“基地”组织等极端组织崛起,有着区域性合作及零星的国际影响力;恐怖主义3.0是以“伊斯兰国”组织为典型代表,它遍布全球、具有高度杀伤力、经济实力雄厚。经过几年努力,国际社会终于将其在中东的最后一块“领土”赶走,但它却像全球恶性肿瘤一样蔓延,借助互联网推波助澜,在全球各地建立基层组织,持续发动高度复杂的袭击。
历史学家、畅销书作者约瑟夫·米卡莱夫不久前发表题为《2019 年的“伊斯兰国”组织:评估报告》认为,截至2018年底,“伊斯兰国”组织在全世界约有50个分支机构。
西方情报机构估计,“伊斯兰国”组织在全球范围内还有3万至4万名积极的支持者,大约1万至2万人在北非、西非和东非,其次是位于西欧的另外5000至1万名武装分子和积极同情者。其力量的总和呈现为从中亚到东南亚和菲律宾的一个宽宽的弧形。根据联合国2月份发布的一份报告,“伊斯兰国”组织藏有5000万至3亿美元现金。
英国《卫报》记者、圣战组织问题专家贾森·伯克认为,最近四五年来,斯里兰卡和该地区其他国家一样面临“伊斯兰国”组织的诱惑。至少已经有数十名斯里兰卡人曾前往中东加入“伊斯兰国”组织。
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恐怖主义扩散的拼图,很有可能还不是全貌,现实或许更加残酷。此次恐袭除了针对教堂,还有香格里拉大酒店、金斯伯里大酒店等多家涉外宾馆,目标就不仅仅是针对当地人,分明有向国际社会“秀肌肉”的意味。一旦与本土极端组织相结合,“伊斯兰国”会依靠自己的重组和潜伏能力可能在新的地方蘑菇般野蛮爆发,不仅是本地人之不幸,亦是世界之不幸。国际社会应携起手来,警钟长鸣,联手应对,更加有力、有效地打击恐怖主义,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哀悼。
漫画/陈彬